看起来那个昨天晚上一直呼唤“欧阳”名字的女子果然已经殒命了,自己昨天催促她尽快远离是非之地,却为时已晚。陈蒨来到这个陌生世界第一个认识的就是这名叫做“朱婧”的貌美女子,她身姿婀娜,深情款款。当时他很明显的感觉到了这女子周身所带的危险气息,所以一直敦促她尽快离开,不宜久留,却不料事情发生的如此措手不及,昨晚他还觉得来得及化解可能围绕在这女子身上的危机。
“很抱歉要占用一点您宝贵的时间,欧阳总裁。”陈天宇作为刑警队的队长,要登门拜访山南集团总裁这样的大人物,还是要他亲自带队。
陈蒨面不改色的看着陈队长和一干人等,努力适应着欧阳羽的身份,尽可能把眼前的问话不着痕迹的遮掩过去。就算说实话也没有人相信,陈蒨想到此处倒多了一些沉着镇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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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您理解,毕竟今天早上您跟朱婧的新闻才被大肆炒作,下午朱婧就死于非命,根据流程我们要找您了解一些情况。”
“她是怎么死的?”陈蒨突兀的抛出了这个问题。
“是这样,因为调查才刚刚开始,有关案情的细节我们还不方便透露。”陈队长眼神犀利的盯着面前这个似乎还有些脱离现实的人,一边用套话支应,一边试图掌握对话的主动权。“请问您和朱婧熟悉么,认识多久了?”
陈蒨摇了摇头,“不熟悉,刚认识没多久。”这句话他是代表自己答复的,他忘了警察问的是欧阳羽,不是他陈蒨。
陈队长对于这个敷衍的答案,没有追问。他继续他程序性的问话:“您能透露一下昨天晚上您和朱婧在哪里,做了什么吗?”这个问题欧阳羽不知道,他陈蒨还是知道一些的。他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回答,但是想来断案的方式自古到今也不会有太大变化,这些简单问题不回答,问问旁人很快也就有答案了。
他试图说的模棱两可一些,以便欧阳羽日后也能够应对。“在家中聊天。”
“不是不熟悉吗?都聊些什么呢?”
“我喝醉了,所以记不清楚了。”
“有什么反常的情况吗?我是说,朱婧的表现有没有反常的地方?”陈队长问的时候就没有对这个问题的答复抱有任何期待。没有比深夜这两个人在家里聊天更反常的情况了。
答案非常简单,不记得了。此后关于朱婧什么时候离开,后面他又做了什么等等,答案都是标准的“不记得了”。
陈队长觉得他预想的情况也差不多,初次会面的目的基本达到了。目前尸检结果还没有出来,监控录像也没有收获,不可能获取任何有价值的信息。陈队长也不倾向于认为是欧阳羽做的,毕竟在这个风口浪尖上动手杀人实在太明显了。但是按照惯例,在他离开之前还是要问一句:“今天下午2点到4点,您在哪里做什么?”
陈蒨明白,他的答复让欧阳羽愈发可疑了。不过他的嫌疑应该很容易洗清,无需他过多忧虑。“就在这里,处理公务。”
陈队长站起身准备告辞了。陈蒨却非常突然的问:“我可以看看吗?”
陈队长吃惊的瞪大眼睛。“看什么?看案发现场?还是看遗体?”
“都可以。”
“很抱歉,当然不行。案件还在调查中。您如果想到了什么,请随时联系我们。”说着在桌上留下一张名片,就告辞离开了。
陈蒨沉默着把弄那张小纸片,“陈天宇”市刑警队副队长,都是陈姓,是巧合吗?他此行的目的不是为了替欧阳羽解决问题,但是他来到这里遇到的第一个人就这么殒命他总觉得似乎也有一定的责任。何况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他也不完全无辜。他突然想起国师的嘱咐,不可介入是非因果,不可改变命运格局,找到彼人尽快带回。是否昨天他所说所做之事,直接或间接导致了朱婧的死亡?
他从欧阳羽的身体中恢复意识的时候,这个女孩已经在自己的身边了。她一直轻声呼唤着“欧阳,欧阳”,担心的问发生了什么事。他还有些恍惚,对于支配这个陌生的身体,还不能得心应手。欧阳羽残存的意识驱动着身体跟随朱婧离开,口中说“回去,回去”。当朱婧扶着他往出走的时候,他才逐渐感受到从这女孩身体中传出的危险信号。
陈蒨很快就确定朱婧跟欧阳羽应该是很熟悉的关系,因为朱婧熟练的将自己带回了欧阳羽的公寓。他任由摆布的被放置在一个感觉既熟悉又模式的环境中,朱婧开始了喋喋不休的讲述:
“我不知道玫玫说的人竟然是你,虽然这样很危险,但是我不能不去,而且我也是真的担心你。她应该是为了试探你才安排的这场闹剧,我想你可能需要想想办法应对。。。。。其他的事儿玫玫都不知道,我也是临时顶替的,不过我可以回去再试探试探。。”
陈蒨打断了这有些慌乱姑娘的自言自语。他几乎是出于善意的本能,嘱咐她:“你要尽快离开此地,此地非常危险,越远越好。”
“为什么?因为这场闹剧让我们的关系暴露了?”朱婧难以置信的望着他。
“为了你的安全,为了保护你。”
朱婧注视着他,安静了下来。她似乎开始默默流泪,但是光线不好,陈蒨看不清楚她的表情。她小声的嘀咕着:“你交代的事儿我还没有做完呢,我还可以继续帮你啊。你答应过我同进退的。”
“记住,抓紧离开,不要再回来。”陈蒨这么说的时候,内心也有些挣扎。万一眼前这个姑娘就是他要找的人,岂不是亲手推拒了。可即便如此,也要先保住她的命,才能让她心甘情愿跟自己走。
“我明天把资料放进置物柜就走。我这一离开,可能很久都不能见面了。我的电影首映礼,你记得去看。”朱婧这么说着,慢慢靠近陈蒨,缓缓解开了罩在小礼服外的精致丝巾。“欧阳,我想让你记住,不要忘了我。”
陈蒨出于本能要回避,他从来没想过初来新世界就赶上这么香艳的场景。但是,这也是确认此人是否就是自己要找之人的绝佳时机。他只好迎着这女人哀伤留恋的眼神,这眼神他也曾经见过,在他辞别之时,那人也是如此注视的自己,不想竟是天人永隔。陈蒨不由自主伸出手,抱住了朱婧,想要安慰几句却什么都说不出口。他能够安慰什么呢?谁不曾失去,不曾放手,不曾意难平而心难舍呢?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陈蒨不能控制也不能自已。他不能控制这个身体的欲望和本能,至少现在他还不能驾驭。他在失去意识前唯一做的事,便是确认这个女人并非他要找之人。他希望欧阳羽醒来的时候,能够原谅他的鲁莽草率。
孙茜打断了陈蒨的回想,告诉他陈队长他们已经走了。孙茜也被问了一些相同的问题,侧面去印证陈蒨的答案。她一概以不太了解具体情况暂且搪塞过去了,她知道这些说辞对警方来说都没有用,调用通话记录后应该就能知道朱婧和欧阳羽的关系了。印证这些都只是时间问题。
“今天晚上您和林小姐约的晚餐,可能要迟到了。现在这种突发状况,您看是否需要我帮您取消?”
林小姐,这个人是谁?陈蒨思索着这个名字。他对欧阳羽这个人复杂的生活有些感慨,竟然比他一个太守还要丰富。现代人生活的剑拔弩张和丰富繁乱让他感觉疲于应对,他觉得称病是横跨古今百试不爽的最好托辞。如若那个时候他也能称病不走,是不是就不会跟所爱之人失之交臂?是不是就不用跨越前年来守护这缕执念?
“我不太舒服,你能否送我回去?晚餐就麻烦你帮我取消,告知一下林小姐吧。”陈蒨知道,他这称病确实有些不自然,但是昨天晚上太晚他也有些恍惚,并没有完全认清位置,诸多设施还需要熟悉。
孙茜有些意外,护送欧阳羽回家的指令她是第一次接到。虽然她经常拜访老板的公寓,因为离办公室不过一街之隔,取送资料文件和照管一些基本生活需要也是她分内的工作。不过,她没有跟欧阳羽出双入对过。看起来朱婧的突然死亡对老板的影响很大,大到超出了她的想象。尽管警察貌似第一站就来拜访欧阳羽,但是孙茜知道,欧阳羽没有必要杀害朱婧,她甚至偷偷认为,欧阳羽也没有必要为朱婧的去世格外难过。
这次陈蒨格外留意公寓的位置和出入方式,他不能始终依赖他人协助在陌生的现代活动。尽管一切都出乎他的意料和想象,但他毕竟身居高位,凭他超乎常人的适应力和理解力,对于现代人以省事便捷为主导的各类设施,都能慢慢掌握。
孙茜走后,陈蒨终于有时间仔细环顾“自己的”公寓。欧阳羽的大平层公寓宽敞明亮,在黄昏光线的照射下,客厅卧室都洒下金色浪漫的余辉。昨天晚上就是在客厅的沙发上他看着朱婧哀伤垂泪,现在仔细看竟然还有朱婧掉落的一颗耳饰。他将耳饰拾起,随手放在了旁边的沙发桌上。它的主人已经黯然逝去,只有它还熠熠生辉。
国师临行前曾经嘱咐过,他不能连续超过12个时辰存在于陌生身体,否则此人的原神魂魄就要离开,那么欧阳羽就要在现代世界真实死去,而他也不能再回到过去。他得把握有限的时间,抓紧找到国师所说的“左肩有星芒标记”的人,将其带回自己生活的时代。可是现在他对周边的情况还很陌生,该如何寻找一点头绪都没有。让他更加犹豫不决的是,是否应该介入眼前发生的命案,是否需要把他掌握的信息传递给欧阳羽?
陈蒨犹豫了一下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一来国师嘱咐不可介入因果,而来昨天他凭直觉警告朱婧离开也没有能够避免悲剧的发生,可见现代的因果本也已经是注定,非他一个乱入之人能随意更改。
正在胡思乱想之时,陈蒨被他西装口袋里一个设备的震动声响吓了一跳。这坚硬的方形物体对现代人来说似乎非常重要,他见到的人几乎人手一只。待他拿起来看,屏幕上显示了“林瑶儿”的名字。他立即明白了,只要点击按钮,应该就是“召其觐见回话”的意思。
这个林瑶儿应该就是被他称病回避见面的林小姐无疑。他既然称病,料想这小姐必是来问候病情的。他觉得这种棘手的状况最好还是留给欧阳羽自己处理为妙,他初来乍到本就生疏,更不能不明就里就把事情越搅越糟。打定了这个主意,他把手机放在桌子上,不接电话的理由,就请欧阳羽明天自己连同为何不能赴约一起解释给她听吧。
门铃响起,昭示着陈蒨的如意算盘落空了。他觉得人的行事风格几千年也没有太多改变。求见不行,就跪在殿门口。这位小姐想来就是公主般的作风由不得他人半点忤逆。他打开门时,见到的这名如玉女子果然气质不凡,即便是他王妹陈姝也不具有这周身气质。
林瑶儿不等他说话,便径自侧身进了房间。熟练的走到餐台,给自己和陈蒨各自冲了一杯咖啡。陈蒨怕自己再次弄巧成拙,不敢轻易说话。接过林瑶儿递过来的这杯汤药,端在手上看着对方。
“欧阳,你怎么了?为什么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林瑶儿觉得,今天欧阳羽的眼神竟然有些陌生,不似平常的决绝清冷,倒增添了几分无奈幽怨。
“你怎么来了?”
“朱婧死了,对你打击这么大吗?都让你生病了?”陈蒨明白了,这不是来探病的,这是打翻了醋坛子来兴师问罪的。
为了掩饰尴尬,他端起手上的汤药准备喝上一口,竟被那苦涩的味道呛了一下。现代人的生活果然艰辛,日常都要靠此等浓烈汤药吊住精气神么。
见他默不作声,林瑶儿在沙发上坐下来,手边刚好放着刚刚陈蒨拾起的耳饰。她拿起来在手里把玩着,好像若有所思,又好像在努力压制着雷霆万钧的怒火。
在林瑶儿看来,虽然欧阳羽称病不和自己见面,但此刻的情绪倒确实也算不得哀痛。以她对欧阳羽的了解,此时欧阳羽应该在考虑是谁做了这个局,背后的目的是什么。但看他的表情,应该还没有找到答案。
“你和朱婧之间,不会真的有什么吧?”林瑶儿紧紧攥住朱婧留在欧阳羽房间唯一的遗物,带着她女人特有的恳切和不安,最终还是问出了这句话。她不是那种非要拈酸吃醋的醋坛子,但若欧阳羽对别人认真了,她又该如何面对?
陈蒨看到了林瑶儿紧握的手,他突然意识到,昨天晚上朱婧念叨的那句话:“她应该是为了试探你才安排的这场闹剧”,她,应该说的就是林瑶儿吧?陈蒨不能确定,但直觉告诉他八九不离十。如果朱婧和欧阳羽昨天晚上的碰面,是林瑶儿安排的,那她真的仅仅是出于试探的目的吗?朱婧的死亡,是在林瑶儿的安排之下,还是意外情况?他觉得还需要再仔细想想,也许他遗漏了什么信息也说不定。眼下,他该如何答复才好?
“你是来试探我的吗?”驭人之术,莫过于反客为主。陈蒨深谙此道,没想到时隔千年依然收效尚佳。
林瑶儿闻及此言,竟然不知如何作答。她觉得自己确实有些冲动了。就算他们真有什么,欧阳羽不会为了一个明星轻易背弃他们之间的婚姻。她本来不就很了解欧阳羽吗,为什么在应激之下,竟然也能冲动至此?
果然是有些自取其辱了。林瑶儿卸下了冲动的跋扈,委屈的摇了摇头。“我只是担心你……”
“别担心,日后我自会向你解释清楚。”陈蒨觉得这也算是一种委婉的逐客令吧?
林瑶儿顺从的向门口走去,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轻轻的亲吻了陈蒨的脸颊。然后毅然决然的走到洗手间,把手中的耳饰扔进马桶,按下了冲水键。既然你已经在这世上不复存在,就不要留下一丝痕迹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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